宿迁 王秀营
那次匆匆从泰山回来,我便有一个更宏伟的计划:带上十天的干粮,在泰山住上十五天,踩踏每处险要,涉足所有典故传说,摘野果,喝山泉,追踪山鼠的穴道,打捞云雾中的太阳,这个计划一直没有实现,有时急了,我就抱起泰山石敢当不放。泰山石敢当仿真效果很好,虽然是缩略图,但险处都裸露逼真的青深色,想想自己踩踏过的山脊,坦荡与艰辛中流淌着人生履历的印记,仿如贾宝玉游历并验证太虚仙境一般。
泰山脚下,夏天的晚风已开始打扫酷热与浮躁,我们一行四人随着缓而长的山路往上走,不多时,我们便成为登山流中一缕小小的波纹。过了泰山石牌坊,山路显得静寂、幽深,两旁的树木经山风夜色的浸染,显出几分神秘清凉,山路的幽静温馨着我登山的渴望,最初登山的豪情也刚刚被激活,同行也如此,他竟哼起了歌曲,或大喊几声助兴,呵,这“好的开始”就如人生的孩童时,孕育新生的美好。
一个小时后,燥热和倦意袭身,眼前的山路魔一样延伸,询问路人,答曰:离中天门远着呢,这是我始料未及的。我们四人开始吃食品,喝泉水,一根黄瓜简直是食品中的珍馐。硬硬地走了半个小时后,我们用山泉水洗脸、洗头、洗脊背,还好,身上的劲又上来啦,渴望爬爬爬的念头也窜出来,我们随着人流,在时陡时窄时弯的山路前行,四围的山谷深不可测,潺潺的泉水就在山谷中的什么地方响着,只可闻不可睹也。到了中天门,我们围坐在石凳上,兴致尚浓,探索欲尚可。
向南天门挺进的过程中,我的心一紧再紧:冲上南天门,听天鸡啼叫。传说三国时的关羽,死后升为天神,整天威风凛凛地守护南天门,我是关羽的粉丝,岂能错过一睹他风采的机会。一个坎,两个门,三个碑,四个摊,哎,难呐,雾浓且厚,拌着水气裹住你的腰和脚,我的内心产生惶惑和不安的心里,担心自己随时趴下。到了十八盘,石阶陡成登天的梯子,我真的趴下来两次,平时身强力壮、喜欢体育的我,也是两腿发软,重心不稳,天地高远,哪里是我安身之所;我多次想回去,多次怕被嘲笑,在最险要的地方,一团雾可以击碎我,哎,苦呀,我咬紧牙关,瞄着以为六十岁左右的老婆子,我要和她拼一拼,要不是平时养成的心里优势,我哪能登山南天门。十八盘,多少人不敢直面你,十八盘,多少人恐惧退缩不敢前!
南天门上,天风凛冽,很多人裹紧大衣,蜷缩石墙边。我仍然穿着短裤短衫,直面冷风,吹了半个小时,只得裹住大衣取暖。我看看时间,凌晨2:22,大约睡了一个小时,四人起来往日观峰赶,因为害怕耽误看日出。一路上很少看见人,也很少听到什么声音,周围静的神秘,天上的星辰一团一团,像是在天河里洗过一样,青纯透亮,天空瓦蓝,触手可及。我内心感慨:十八盘的艰辛,玉皇顶的神奇,如果揉搓在一起,那,便是成熟的境界,茧透人生。凌晨5:30分左右,日观峰围聚至少五百人,随着欢呼和尖叫声,太阳从雾中挣脱出来,展现辉煌的一面,但转瞬又被浓雾吞噬,浓雾流动快且壮观,惊世骇俗,红光与黑暗在艺术的世界里裂变。
回想泰山之旅,我感到震撼。泰山把他裸露的脊背拱起来,让人类踩踏,为什么?噢,它告诉你------人类,你的生命之旅,你的人生阶段:中天门如少年、青年期,探索与得志;南天门如中年、壮年期,艰辛与收获;日观峰如无路的暮年,回光返照的记忆,闪耀奇幻的辉煌,它的周围,大雾弥天。呵,人生路线图,是褒奖,抑或谶语。 |